别像古罗马那样覆没

　　中国华南农业大学园艺学院教授陈日远关注蔬菜基地遭污染问题，已经超过10年。他在广州、佛山等大中城市的郊区，定点调查的菜田近万亩。他发现，当城市不断扩张版图时，郊区成为工业和生活污染最严重的地区。而郊区也是中国城市最重要的蔬菜与副食品供应基地。

　　一些工厂排出的废水，不经过任何处理流到菜地。一些“水叶菜”，比如通菜、西洋菜，却在其“滋润”下长势良好。而铅、镉等重金属则通过蔬菜的“经络”残留在它们的体内。环保总局2005年发布的调查数据，印证了陈教授的调查：珠三角近40％的农田菜地土壤重金属污染超标，其中一成土地污染属严重超标。

　　铅、镉等重金属的污染，正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中国人的盘中餐，而后果却并非人人都能了解。在满足了口欲和解决了饥饿之后，这些含有重金属的菜蔬可能会将中国人慢慢引向痴呆和死亡，就像历史上古罗马人的覆没一样。　　

　　公元前2世纪，罗马帝国日益强大繁荣并向外扩张，终于在公元前146年灭掉希腊等国。当罗马统治者欣喜若狂地庆祝胜利时，却没有想到并入其版图的希腊，正悄悄地为他们送上了另一种复杂而难以防范的特洛伊木马——铅。

只顾经济增长忽视污染

　　　　

　　罗马人在尽情享用从希腊引进的美酒及佳肴的同时，也为盛装食物的器皿深深吸引，因为那些凃上一种特殊材料的器皿、杯盘碗筷不仅光亮闪烁，而且洗涮和使用更为方便。于是，这类器皿便成为罗马宫廷、官僚贵族甚至平民家庭中的常用器具。而这些器皿所涂的金属材料就是铅。

　　铅是一种能作用于全身各系统和器官的毒物，可造成急性和慢性铅中毒。但是最可怕的是铅在体内的蓄积，能导致大脑和各种器官功能退化和丧失，也危及胎儿。慢慢地蓄积在古罗马人体内的铅毒在下一代人当中充分发挥了杀伤力。

　　古罗马特洛伊贵族35名结婚的王公之中，有半数不育。其余人虽能生育，但所生下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是低能儿和痴呆儿。一两代以后，罗马皇室就再也找不到可以传位的嫡亲子女了。不得已，当时的安东宁斯皇帝提出了一个挽救罗马帝国的措施，选拔贵族中健康而聪明的后代继承皇位。但是，当皇位传到马康斯奥里尼斯时，皇后生了一个白痴，而马康斯奥里尼斯还是坚持把皇位传给白痴儿子。于是罗马帝国在痴呆中逐渐覆没。

　今天中国的铅污染虽然与古罗马人的铅污染有相似处，但差别还是巨大的。古罗马人不知道铅的毒性，而今天科学已经揭开了铅污染的原理。在明知有害的情况下，中国人为何还不得不生产并食用被铅、镉等重金属污染的食品呢？
　　有几点能说明问题。一是整个社会对经济增长(GDP)近乎狂热的追求。因此，铅、镉等重金属的污染决不是广东一省的问题。比如，在刚刚发生的太湖污染中，工业污染的原因占据首位。江苏省公布的全省严重污染企业黑名单中，全部22家公司都位于无锡，各级政府部门一直未能遏制“GDP情结”，数以千计的化工、皮革、气化、电镀等高污染企业遍布太湖周围。这些污染除了让蓝藻暴发外，水源、食品也遭受污染，像重金属这样的污染便在所难免。

　　

食品安全监管无力

　　　　

　　另一方面，中国众多的人口要吃饭穿衣，人人都想发财，并且最好是一夜暴富。为了满足这些需求，工业、农业、商业和人的行为处处都围绕着“一步登天”的原则进行，而不顾科学性和可持续性。比如，广东等地的菜农基本不会采取对土壤休养有利的“水稻—蔬菜轮种”方式，而是拼命种蔬菜，每年甚至可以种10茬。在种植过程中，一有病虫害就洒农药，长势不好了就下肥。因此，当地菜农对菜地施肥普遍比科学用肥多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结果造成硫、氯、磷等元素大量残留，加上当地的工业污染，造成菜蔬重金属污染、土壤盐渍化、土壤结构和土中的微生物种群遭到破坏，加速菜地的退化。

　　菜蔬和食品为重金属、农药污染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监管无力。这些原因相加，就有可能让中国公众走向古罗马人的历史轮回。

　　要避免古罗马人的慢性铅中毒和覆没不难。比如，改变当前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采用不用化肥、杀虫剂、除草剂和抗生素的有机农业，再从源头上减少和杜绝工业污染。但是，当经济增长和众多人口的生存成为第一要素时，很难踩下经济车轮的车闸。

　　另一个办法就是采取强而有效的监管。这种措施似乎可行性更强。比如，中国政府已痛下决心，对食品安全进行有效监管。近期公布的《国家食品药品安全“十一五”规划》，对食品和药品的安全都提出了具体指标。

　　只有齐头并进，而且重视实效，才能避免让中国重蹈古罗马的覆辙。